日见坂胡桃

醒醒,我觉得无聊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

   “醒醒,我觉得无聊了。” 

  眼前的我对这个世界不感兴趣,只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

   那既不是美梦,也不是噩梦。 

  当我的双眼睁开,机械的扫荡这室内的装饰时,脑中清晰无比的声音在提醒着我,这是我以前的家。 为什么要说以前,这不是我现实中的家吗? 

  想法是这样,脸上是面无表情,这个“家”在我的眼中的色彩是一片灰暗,我看不见其他更加鲜明的颜色。这是再一次开始的、永远重复下去的、不变的日常。

   一个少年走进房来,十分熟练的坐在了我的旁边,脸上是表示亲近的笑容,他用轻柔的声音问着我,我需不需要帮助。

  帮助?我为什么需要帮助?大脑稍微清晰了一点,能够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我是一个人类改造后的机械战士,我这次再度回到了这栋楼,想要到达楼顶,到达七楼,来为了找什么东西。 

  当我在心中数着楼层时,发生了类型“数楼梯阶梯”的恐怖故事。好听的女声在上层楼呼喊着救命,而我有两个选项可以选择。 

  ——是去救她吗?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人类?

  ——是忽视她吗?如果她真的需要救援呢? 

  这个故事背景发生在一个未来式的科技世界,这种空旷楼梯间在我的印象中是不会出现一个毫无武力值的女性人类的。 

  我犹豫了一秒,冲了上去,才跑出半层,女声突然变得尖锐,这里应当配着指甲划过粗糙黑板的声音一同出场。 

  在一片灰黑交替为主色调的背景中,一个穿着红色中国古装的女子飘在半空中冲下来了,她的脸上是咧到耳根的恐怖笑容,下巴上是干涸的血,眼睛是充满了血丝的黑眼。

  特别绚烂的丹红,在这篇灰烬中从天而降,空气中的尘埃慌乱的浮动,黑暗与阴影在蠢蠢欲动,存在于荒凉废墟中的暴力美学,空中散开了一朵悲惨凄凉快要凋零的牡丹花,坠落的水墨图在一片噪声中晕开。

  一时愣着,我没反应过来,不是被吓到,而是一片好心白用功的愤怒与委屈。

   草。 

  我没有武器,我纯手干架。 

  之后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不过看样子我是顺利来到了七层,到达了这个世界中我原本的家吧。少年温和的笑着,很自来熟的凑近过来,让我想起了以前住在大院时与邻居姐姐一同养过的猫。 

  我不认识他,但我的脑中思想在提醒我“这是你现在的对象”。 对象?草我不可能有对象,我要单身一辈子的。给他倒一杯卡布奇诺!开始你的颜值秀,秀他秀他。漂亮!我一接近你就秒我?你能秒杀我?!你今天能靠脸把正太控秒了,我!当 !场 !就把我的脑中系统吃掉!! 

  盘他 ! ! 

  这样的概念使我慢慢移动着一直盯在他脸上的目光。 耳边是复古的留声机流出的小资情调的旋律,手中自觉接过的是由少年亲自泡好的醇香咖啡,颜色都是灰暗的,但情侣之间的气氛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样想着、我的目光渐渐下移、 

  停留在了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的脖子上。 

  黑色的长袖毛衣与白洁的皮肤做出了完美的对比,一副细黑框眼镜松松垮垮的架在鼻梁上,很符合我的审美性癖,他看起来就是一个脆弱的病弱少年。 

  我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另一只手触碰到了他的脖子,病弱少年的表情没变,依旧温和的注视着我,没有对我的行为做出任何质问,也没有被触碰后做出的应激反应。 

  你不逃吗?我现在可以杀了你哦? 

  渐渐心里涌上了无聊的情绪,我这般用眼神示意着少年,告诉他现在还可以逃走,那我是不会追杀他的。 

  少年的笑容扩大了,瞳孔缩小了,由任人割宰却拥有反抗指爪的黑猫摇身一变,成为了刚从水池中狼狈爬出来的狗,眼中的水雾我是很清晰的看见了,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留声机的旋律被分隔在这片气氛外,灰色的两人带着无聊的疯狂思想在对视,情绪在波涛暗涌。

   草,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陷入自己思想的病态疯子,要吓死我吗。我不再犹豫,另一只手也握上了脖子,快速加大了力道,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的脸。快啊,我想要看见此时此刻你全部的表情。 

  他却从始至终都带着扭曲的笑容,夹杂着悲伤意味,哪怕其中一人还未想起两人间全部的事情,他们的故事也在其中一方的倒下中落下绯红的帷幕。

   咖啡打翻在地了,腐臭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音乐成为了吵闹的杂音,我缓缓的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下楼吧,你该去你现在的家了,在三楼】

  这或许是原本的我所残留的意志吧,又或许是所谓的“系统”。随着我往外走的动作,身后的空间开始改变扭转歪曲,美感还是有的,不过是魔女结界的美感。

   就很梵高。 

  楼梯变成回旋式的了,光亮仅限于我存在的楼道,看不见前方的楼梯,看不清楼下的楼道,各种小广告语和电话号码贴在了斑驳的灰墙上,嘀嗒嘀嗒的水滴从楼上的阶梯上断开和水滩的联系,泛着微弱的光芒坠入见不到底的楼梯间后再也没有发出声响。 

  1、2、3...等着我的还有几个楼层?哪怕是出门后这个楼梯间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了,但我还是十分淡定的接受了它的设定,紧接着又在快到目的地的地方听见了之前和我打的你死我活的女鬼小姐姐的求救声 。

   又是你啊女鬼小姐姐。

   ——你要救...... 

  不救滚。 

  我停留在她的上一层,还微妙的带着看好戏的心理——听着就令人心生不忍的女声微妙的停了几秒,整个黑暗背景都有着丝丝的尴尬,然后又带着泼妇骂街愤怒的吼叫,像离弦的箭一样夹杂着刺耳的尖锐破空声冲了上来。 

  那这个选项我选哪个不都没区别吗!!!!! 

  这样吐槽着的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女鬼的唐刀像拉锯一样疯狂摩擦着我的胸膛与内脏,务必要磨穿突出我的后背与脊梁骨。 

  第一反应就是:草草草草疼疼疼疼疼死我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啊啊啊啊!!!!!!!! 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活不下来了吧?我可以放弃了吧?

  我带着渐渐扭曲的表情放弃了抵抗,任由唐刀在我的内脏里搅来搅去翻天覆地,准备自挂东南枝。然而就在内心哀怨了好久的痛后,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哎???草我好像不疼啊?? 真的不疼??!!我没有痛感!!!!而且唐刀已经把我内脏搅成豆腐花了我还没死!!!!! 

  底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呢。对面那个女鬼一个飞刀,嘿,我左手徒手接刀刃,又来一个飞刀,嘿,我右手骨头卡刀柄。 

  你能秒我? 

  一个身影(冰色的会发荧光的)猛的砸下来,正中红色的女鬼,冰色将红色狠狠的砸出了一个弧形,尘埃被冲击到快速散开,冰渣混杂在空气中驱散了以冰色为中心的小块黑暗,连温度都极速下降了。 

  啊,暴力美学,冰系少女,冰与火的碰撞,我好了。 

  接下来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在看清那个冰色的身影是八云颖后我就晕了过去。哦,还有她被濒死反击的女鬼一唐刀砍去的与身体意志断开联系的腰部以下的下半身。 

  所以说犹豫就会败北,你不大意完全不会被那个女鬼砍去一半。 

  这里是人类改造后机械战士的聚居地之一,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冰蓝色学院、不如说是战士的基地。机械战士们都穿着性冷淡色系的学院制服,耳边都带着白色的联络器,女孩子们纵使在微笑交谈也是脚步匆匆的来往着,偶尔有几个看起来特别狼狈甚至缺手断腿的人形来往,也不会受到他人好奇的注视礼。 

  毕竟这都是大部分战斗人员都经历过的事情,对于无痛感还会再生肢体的他们来说除了行动不便还真没个什么大问题。

  这就是内脏哗啦啦留了一地身后尾随了一群清洁机器人的我和只有上半身悠闲的飘浮在空中的八云颖没有被围观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们最后要到哪,但只要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就很好。

  在匆匆来往的人群中,就悠闲自在的慢走着。 仿佛世界都被抛在了身后,又或许是世界将我排除在外。 

  半路中这个双人行的队伍插进来了个看起来无事的短发妹子,她笑得很甜,怀中抱着书本,穿着与大家一样的制服,右耳上带着精致的耳钉。 

  嗯,她耳朵上没有联络器。 

  这人看起来和我很熟......可是我不记得她呀,真是尴尬了,我只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她的热情,不过看上去应该是我的同学??

  当我们聊着天走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走廊时,短发娘突然停了下来,灯光将这条走廊分割为两半,一半是我和八云颖所在的通往前方的光明道路,一半是短发娘所在的停在原地的阴影道路。

  她本来就长的厚厚刘海在低下头后更加是遮挡住了眼睛,半边脸上都蒙上了阴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和八云颖停留在她的前方不解的看着她。 

  喂、醒过来啊。

  短发娘咬了咬下唇,犹豫过后又带着几分颤抖害怕的声音开口说道:“喂、你们能够再生的是吗?” 

  我很不耐烦。“你们”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机械战士都能再生,你当然也是,这问的又他妈的是什么蠢问题。 你还想把自己排除在怪物之外吗? 

  “啊....啊,是这样啊,是这样啊!!!!”她颇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心态,自顾自的喊叫着,甜美的声音都变成甜腻的过期点心了。

   我没有动,八云颖也没有。 

  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种蠢问题,但在可行范围内我们是可以帮你的...... 

  短发妹掏出来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触及光亮时还泛着令人心寒的银光,她手足无措地对着空气乱砍着,用那个十分狼狈可笑扭曲的表情说着马戏团小丑的滑稽台词。“呜、对不住哈哈哈哈我是卧底....啊啊啊啊让我砍一刀好不好,呜呜呜我能够找到的暂无战斗力的只有你们了???!!!所以既然能够再生就让我砍一刀吧啊啊啊啊,我怕死啊啊啊、嘎啊——”

   “砰————!!!” 

  八云颖比我更先出手,她粗暴地拽住了短发娘的头发以至于对方吃痛十分丢脸的“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短发娘的脑袋被按压在了特殊金属墙上,并且深深的凹陷了进去,以她的脑袋创造的坑为中心,像蜘蛛网一样的缝隙快速蔓延开来。

   “嘀嗒、嘀嗒、”是血滴溅落的声音,有额头溅出的雪,有头皮被扯裂开的血,它们有的是顺着八云颖的手腕滴露,更多的是弯弯曲曲的顺着墙壁往下滑,让血红在冰蓝上留下可怖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啊啊啊好痛啊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有痛感,真是卧底而不是借着幼稚的伪装实行校园暴力之类的。 

  我想着,于是我一拳砸上了短发娘还未扒拉出来的后脑勺,她喊的更大声了,我觉得她括噪,一个没本事的卧底在敌方基地还能这么嚣张,所以我又狠狠地砸了一拳上去,她不出声了。

   “糟糕。”我听见八云颖这样嘀咕了一声,“这里被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你在说什么呢?我更加担心会有其他卧底在这个时候全部自爆伤害到其他人,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场暴力的场面意识到这是卧底后引起警惕就好了。

  很显然是我想多了,这是个圆形建筑,对面走廊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和我想象的通报全体警惕不一样,对面走廊的人越聚越多,短短几分钟就形成了看热闹的形式集体,他们是观众席上就坐的老爷们,我们是马戏团的成员,小丑退场了,舞者要登场了。他们对着这里指指点点,非常括噪的声音聚集最终形成了刺耳的笑声。渐渐的、在我的眼里,那边的人群没有了单个的个体,失去了色彩,最后只剩下了一片灰色的轮廓和不停在动的白色弧形嘴巴。 

  这个世界就像是小孩子的蜡笔简笔画,它充满想象力,可以是个机械战士打败邪恶的正义故事,也可以是个天真残忍的美好童话。

  我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是要将要永远重复下去、不变的日常 。

  是被这永无止境的迷宫困住了吗?

   ——这样的日常明明不存在。 

  我对此感到满足了吗? 

  那是现实的我看不到的梦。

  眼前的我对此不感兴趣,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醒醒,我觉得无聊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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